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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收入严迪昌《清代文学史案》。该书为严先生遗著，经其弟子整理后出书，分为“百姓意谱”“朝野离立”“派别消长”“素雅总持”“东谈主间世相”“八旗东谈主文与闺秀才东谈主”六编，收文三十余篇，触及清代的诗、词、文、戏曲、演义等体裁。另有其弟子所撰导读、年谱等，便于读者了解其生平与学术。

严迪昌（1936—2003），现代闻名文学史家、文学辩论家，生前为苏州大学文学院素质、博士生导师、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东谈主。发表论文百余篇，专著有《清词史》《清诗史》等，编撰《近代词钞》《近现代词纪事会评》等，合编《全清词·顺康卷》《清词别集知见目次汇编》等。获寰球优秀教练、国度文籍奖提名奖、夏承焘词学议论基金一等奖等荣誉。

《》的传世，为清代文学获致无尚荣誉。这部在中国演义史以至中国文学史上熠熠耀辉之奇伟著述，自乾、嘉以来恒久是各个层面文化东谈主士用资谈助的热门话题；而香闺才女才妇们阃内传阅并不禁人去楼空、捧一掬苦泪的风光，尤为文学传播史上空前罕有景不雅。于是，“红学”不仅成为一门显学，况兼在晚清特定的文化转型本事被视作另类之“经学”[1]。

视“红学”为“经学”之一种，虽似揶揄笑谈，实乃推尊“小谈”之演义。而于此一推尊中却又已透出音问：义理与考据之类治《经》形式，一运行就无可幸免于“红学”学术史程中，传统的学术理念与《红楼梦》议论可谓是纽结胎里。

考据与义理之辨，原系学术研探之必须，但“有过之而无不足”，则是冷凌弃的势必。考据而转致迷失，固是众说纷繁，歧说杂出，愈考愈远；义理之辨别至于走火入魔，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评红”为刑棍最称极点。

以此而言，义理之推究若离题过远，抬举太甚，即使不成为特定之器具，其苦难亦远较考据为烈。因为“知东谈主论世”之考，充其量“红学”衍成“曹学”，耽溺而至于作伪更属打趣长途；“以意逆志”而不顾特定时空制约，任一己所见而简易拔高、误会、阐扬、杜撰，则必诱掖对《红楼梦》之误读、歪读，从而剥蚀其在文学史上应占之恰切地位。

尽管当年鲁迅亦无可料想后半世纪“红学”种种离奇怪象，但其于《〈绛洞花主〉序文》中的辩论迄今仍属名言：

《红楼梦》是中国很多东谈主所知谈，至少，是知谈这名探求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目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谈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缱绻，立异家看见排满，废话家看见宫闱秘事。[2]

百年“红学”的自身学术史程演进中，追索演义东谈主物之隐射对象的“索隐派”所结撰的各种密语已基本清亮，成为“红学史”上昔日的话题。郭豫适《红楼议论小史稿》[3]、韩进廉《红学史稿》[4]以及王志良主编的《红楼梦辩论选》[5]等足资备览。

考试门第，以求证《红楼梦》东谈主物、情节，力谋所见能契合若符的“自听说”则似仍多海浪，即既将演义住持谱读，又持多种曹氏谱牒谋求以印证演义。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6]之后，近二十年又有冯其庸《曹雪芹门第新考》[7]、王畅《曹雪芹祖籍考论》[8]、李奉佐《曹雪芹祖籍铁岭考》[9]等，学界名之为“曹学”。

关联词此“曹学”慎终追远式探寻血胤系统，于曹雪芹自身所活命之东谈主文生态，以及何以得能撰成《红楼梦》这一伟作并不成赐与形甘心切实解答。因为即使曹寅的身世资格对雪芹亦已相去甚远，活命时空急变，何况远距曹寅数世、十数世事。

东谈主世间冷凌弃汩没曹雪芹生平奇迹，是这位不世出之才东谈主的缅怀，亦是一代文学史实的缅怀。关联词也恰是此种堪缅怀的空缺，为“红学”从事者留出了浩荡的生漫空间，由“红学”而增生“曹学”。

毋论其书抑或其东谈主，均都成为学界一热门，较之无数为历史合并或渐忘的才士来，曹雪芹终究仍属行运者。悬案愈多，疑似之点愈多，令东谈主跟踪、寻觅、考辨意思意思必亦愈高，对其东谈主景仰尤切。

在中国文学史上，曹雪芹生平悬疑问题之多，或许难有其匹。诸如卒年有“壬午”（1762）、“癸未”（1763）二说之诤，行年有“四十年华”、“四十空寂”（敦诚诗句）与“年未五旬”（张宜泉诗注）之辨；其父为曹寅之子曹颙抑是曹寅侄曹？亦辩讼未已。行年与血胤之辨，则又连络到其家眷由南迁北以及残败进程对曹雪芹东谈主生体验与理念耕种的影响之有无和进程之浅深。

此外又如其学籍降生，是否贡生？有否当差于右翼宗学等亦无所适从，“虎门”云者之辨别尤颇费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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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脂批”中透出的信息既让东谈主喜跃又易致东谈主于迷濛，而“脂砚”与“畸笏叟”为谁氏更多雾障可疑，误二为一的谜团虽历久而得以披露，但二东谈主之身份则“红学”家也曾各说各话，索隐纷争。“脂批”、版块、储藏、传抄，后四十回续者与功过，还有孔梅溪与吴玉峰为谁，是否实有其东谈主？松斋与杏斋又为谁，是一东谈主如故两东谈主？

总之，疑案与释解之家数同步见多，为文学史上仅见，亦成“红学”特具景不雅。当疑案积久而缠绕难理时，曹雪芹是否《红楼梦》作者的猜疑则一再浮出，直至连年仍有新持墨香为真实作者之说[10]。

任何文学创作都不可能杰出作者积蓄于特定活命情景之心智，即使演义不免于诬捏与敷衍，亦系作者执行感知之变形架构长途。实以虚出，迥非向壁握造，毋论其实其虚，均难以鲜艳撰著东谈主之文化组成。是以，以“知东谈主论世”言，验证辨别连络曹雪芹生平及理念以至活命情景是必要的。

至于《红楼梦》是否雪芹所著？动作一切考辨之前提，在永忠《因墨香得不雅〈红楼梦〉演义吊雪芹》三绝句不成被指以为伪诗前，自当不应存疑。这是乾隆中期同代东谈主的阐述，亦然最早对于此演义与作者的密合无异疑的笔墨载述。

问题是《红楼梦》议论或曹雪芹身世、理念之考辨，在新的材料匮缺无增，悬疑诸题仍多杯葛，数十年间“红学”无多大阻止、新开掘的模式前，似有必要稍予解脱惯性想维，跳出已有圈子或模式，换个角度以鞭策“知东谈主论世”之扫视。

比喻鲁迅在《中国演义史略》中有段屡被引述，故为众东谈主熟知的广阔结论：

然荣公府虽煊赫，而“人丁日繁，事务日盛，主仆坎坷，安富尊容者尽多，运筹办画者无一，其日用顺眼，又不成凑合检朴”，“故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第二回），颓运方至，变故渐多；宝玉在繁华丰厚中，且亦屡与“无常”觌面，先有可卿自经；秦钟夭逝；自又中父妾厌胜之术，几死；继以金钏投井；尤二姐吞金；而所爱之侍儿晴雯又被遣，随没。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长途。[11]

倘若（一）不将“独宝玉长途”等同“独雪芹长途”，而视作包括曹雪芹在内的一个特定八旗文人群体，“呼吸而领会之者”乃一种集体性意志感知，并非孤悬于具体东谈主文圈外之个东谈主的轶群体性先知先觉；（二）不架空拔高“悲凉之雾，遍被华林”八字的意蕴，即不以之为“封建季世”合座社会机制的没落倾垮预料，而是历经由盛趋衰、荣去辱受并被种种争斗驱于边际化的满洲特定族群子裔们沦肌浃髓感受。

简言之，置曹雪芹于满洲八旗的东谈主文生态以审辨其东谈主其书。与其追念曹氏先人转辗迁变于关表里史事，觅寻当然属性的血缘渊源，何不去周至辨析曹雪芹社会属性的东谈主文收罗、文化场圈？这种横向认辨对扫视《红楼梦》所贮蓄的义理以及曹雪芹的东谈主生理念、人命情景无疑较纵向考据要切实故意。

在对于满、汉八旗的议论中，满族东谈主文的汉化问题述论为多，而汉东谈主旗化尤其是满洲化风光却每见武断。于曹雪芹这么的作者议论，后一种史实却至关紧要，举例内政府旗籍包衣东谈主每混同汉军八旗，因而曹雪芹即屡被文件载述为汉军旗籍。

对此，周汝昌《红楼梦新证》第三章《籍贯降生》之第二节《辽阳俘虏》曾有辨别，惜未细究。

周氏在文中引郭则沄《知寒轩谭荟》稿本甲集卷三的释“包衣”与“内政府包衣旗”似最为准确明了：

包衣者，国语谓奴也。……其内政府包衣旗颇有由汉东谈主隶旗者，其先亦多系罪东谈主家眷，而既附旗籍，即不复问其蓝本氏族，其子孙之入仕者，宦途升转，且较汉旗为优。

又引旧《辞海》“包衣”条以辨“内政府包衣”：

包衣：清代旗籍名。《清会典》：“内政府，掌包衣上三旗之政。”按包衣，满洲语奴仆之义。清未入关前，凡所获各部俘虏，均编为包衣，分属八旗。属上三旗者隶内政府，充骁骑、护军、时尚等营兵卒。属下五旗者分隶王府，都世仆也。[12]

周氏释解颇简切：“所谓上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地位最高。”“八旗中以‘正旗’为最旧，亦即因其编制在先，历史最老之故。而正白旗尤有其迥殊之地位。清兵第一支入关的是睿亲王，和他弟弟多铎、阿济格所统治的，即是正白旗的兵。曹家隶正白旗足征其归旗之早。”[13]

该节结末周汝昌归纳诸点亦足资参考：

因此，咱们须切实明了：一，曹家先世虽是汉族东谈主，但不同“汉军旗”东谈主，而是从属于满洲旗。二，但凡载在《（八族满洲）氏族通谱》的，都是“从前入于满洲旗内，积年久远者”。三，曹家虽系包衣降生，但历史悠久，世为显宦，执行已变为“簪缨望族”。四，从曹世选六传到雪芹，方见调谢，但看雪芹笔下反应的那种家庭，饮食穿着，礼数家法，多系满俗，断非汉东谈主不错冒充。空洞而看，清朝建国后百年的曹雪芹，除了血液里还有“汉”外，已是百分之百的满洲旗东谈主……[14]

关联词“既附旗籍，即不复问其蓝本氏族”，百年后之曹雪芹“已是百分之百的满洲旗东谈主”，那么，穷究远世祖籍，细绎血胤世系岂非无济其事之旁逸劳顿？旁逸而至于耗散心力，淆扰视野所应灌注处，除却炫博，何尝有补于“红学”？

其实周氏《新证》上述辨别已启开一线想路，要是探前一步，当可领会到：

（一）因为曹雪芹是满洲包衣籍，又是曾由随从身份高涨及“簪缨望族”而复遭残败没落的世家子弟，是故其不但被虽乃天潢贵胄却也一样迭经祸变而或废爵或自在之宗室群从所招供以至尽泯降生贵贱之别；况兼成为特定东谈主文圈内心声同谱、理念通共的莫逆知己，乃至即使“同期不相识”如永忠亦以未能获交生前为恨事，在悼惜“腌臜一时七窍凿”的这位同侪中圣手时，哀吟“欲呼才鬼一中之”[15]。

永忠如斯，恰可证雪芹心腹如敦敏、敦诚辈之“争教天不赋穷愁”的痛感当尤深刻。敦诚《挽曹雪芹》诗结以“故东谈主只须青衫泪，絮酒生刍上旧坰”十四字[16]，事实亦倾尽“同是失足东谈主”的哀情，“只须青衫泪”的一切尽在不语中，正足以突显彼辈运谈团结的心态与理念。

（二）曹雪芹特定的身份组成及生活处境、活命情景即：虽为满洲旗东谈主，却毕竟并非满族血缘；尽头是尽管系内政府包衣裔属，但自其家失足后他业已处于泄气放废，在芜乱旗东谈主群体中几近百姓化脚色。

因而其之身心步履的解放度较被敛迹于宗东谈主府的自在宗室成员自宽松得多，至于与皇权体统相离尤远。迥殊的身份组成造致其私有的“化外”情景，于是才华得以更易解脱传统的、等闲的种种理念的羁縻，心智愈益得能横肆奔驰。

唯其如斯，是以在同侪友东谈主眼中，曹雪芹不仅具“雅识”，况兼赶走能“高谈”，是个“一醉毷毱冷眼斜”[17]，“狂于阮步兵”式的“野鹤在鸡群”的狂奇才杰[18]。

敦敏《题芹圃画石》无异为雪芹心魂写真：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磊时。[19]

张宜泉《题芹溪居士》诗中提问“借问古来谁得似”[20]？亘古亘今诚也无有“得似”曹雪芹如斯文化组成者。

倘不具备如他这么的身世、身份、遭际、感悟以及胆识、才调、学力等种种复合一体之心魂，“堪与刀颖交冷光”的如铁诗胆固不易有，更莫谈于顺治以来屡经“圣谕”禁作、禁传、禁阅“淫词演义”，目前乾隆三年（1738）、十八年（1753）又重申“淫词演义，原为习惯东谈主心之害，故例禁綦严”，“近有不肖之徒，并不翻译正传，反将《水浒》《西厢记》等演义翻译，使东谈主阅看，诱以为恶”，“似此秽恶之书，非唯有害；而满洲习俗之偷，都由于此”之际[21]，仍敢“贫乏宅心搜”而以“逼真文笔”作此“足千秋”的《红楼梦》。

是以毋论是永忠的“几回掩卷哭曹侯”如故敦诚昆仲的“山阳残笛不胜闻”，其实正乃对这位能谈同侪心中事、敢为众东谈主先的才东谈主真心遵命。

是以他们的悼诗，与其说是挽歌，不如视为对“筹算应被白云留”的云中野鹤之讴颂。后世则从中可测知彼等与曹雪芹之间的诀别，虽则胸有块磊同，但“嶙峋支离”形态则不成并排企及矣。

然不世出之才，从来不是孤独风光，真实雄奇之峰必见峙于周折横岭间。敦诚《寄怀曹雪芹霑》诗中说“接倒着容君傲”[22]，“容君傲”云云不止写出友辈间的雅量、交谊，一“容”字中实凸现曹雪芹跻身有一个同声相应、手足之情，心性、理念、志趣、哀乐重复同相融汇的东谈主文群。

在曹雪芹传状文件奇缺的事实眼前，其友东谈主的诗文中所发扬的心志情味以及活命情景乃至人命意志、东谈主生体悟，应是不离不隔的参照系，其价值远胜蹈虚揣摩以及烦琐索考。就中敦诚《四松堂集》不仅存见曹雪芹身影最多，其相与心灵脉动时显，况兼载录有群体性存一火记得的心结，这种缠绕心底的心绪正积蓄自共通的东谈主世事之领会。

是以，敦诚诗文堪为曹雪芹东谈主生理念与处世形态斠原的个案举证一要籍，其价值实不止有几首寄怀或挽悼雪芹之诗及《佩刀质酒歌》长途。

敦诚之处世步履心性，《闲慵子传》有蚁合又具体的自我形容：

自少废学，百无一成。洎长不乐荣进，缘家贫亲老，出捧一檄；亲一火，复有痼疾，即告归。傍城有荒园数亩，半为菜畦，老屋三间，残书数卷长途。其姻戚涉世途者多鞅掌，无暇与闲慵子游，又恶其疏于酬答，反成其闲与慵，常经旬不出；不得片刻遇吊丧问疾事出，或益友以酒食相招，既乐与其东谈主谈，又朵颐其啜，亦出。

出必醉，醉则纵谈，谈不足岩廊，不为品评，亦不说鬼。言下忘言，一时俱了。性嗜酒，户在王待诏之下，老坡之上；自据糟邱，时与往返者，强半都高阳徒，日久瓮盎盈庭牗间。昔好为小诗，积年景一帙，既而挥却之，曰：舌根不净，安用此覆瓿者为？……

久之，东谈主见其情状若此，都笑而怜之，不复稍经意焉，闲慵子得此益安其闲与慵。[23]

此种闲慵款式，大抵原为汉族文东谈主坎坷没趣、愤时嫉俗甚或并非失志而矫强仿貌以示清狂的习气。于是读《闲慵子传》一类笔墨最易以旗东谈主“汉化”概言之，其实此中别有异同。

即以“愤时嫉俗”论香港六合彩图库手机版，于历代汉族文东谈主言大都乃遇到乖时、怀才难遇所构致，总体以不雅之，与见弃于科名宦途、屏退在职权圈外密切连络，是为世所“弃”的愤慨情貌。

换言之，文学史上隐逸风光自陶潜之后实已大部异化。而敦诚一类层面上突显的“闲慵”心志，则是由“弃”而“逃”，即不仅仅仅进不去那职权圈而愤世，碰巧乃是历久积淀心底的惊悸抑郁潜在组成对阿谁“圈”的厌弃以至逃跑。

见“弃”之优游，不免被迫无奈，故貌冷而衷怀不得尽冷；而“逃者”系意在保全，主动在心，心“逃”则眼亦能冷，此乃“世”、“我”两相弃态势。是以，于汉族文东谈主统系中被异化了的优游逃隐文化，却在特定历史阶段的特定满洲旗东谈主包括一无数败落之天潢贵裔文东谈主群体中从头得以转头。

而这种“转头”实系残暴的皇权争斗时激时缓的近百年祸殃历程所孕成，是一种世无先例的由荣辄衰，即册封、夺爵、恩赐、籍没不时反复进程中被冲激向边际化的居品。

敦诚是阿济格五世孙，对于其门第，于恒仁个案中有述[24]，此处不赘。动作当年爱新觉罗家眷入关前后最称英勇的英亲王的裔孙，边际化成一“闲慵子”，此风光自身就足称缅怀，绝非后世那种“八旗号弟”所应等量不雅者。事实上敦诚辈何尝不是“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呼吸而领会之者”的一群！这种满心悲凉之感，其《病鹤》诗透现甚深，具有群体性相识敬爱：

槎枒瘦骨卧苔茵，力薄摩霄空望云。

无分乘轩过凤阙，自甘垂头向鸡群。

病魂虽怯秋来警，清唳犹能天上闻。

丁令不归华表在，羽化旧事讵堪云。[25]

诗中“无分”、“自甘”一联的清醒自安，悲惨而不颓靡，失意能不骚怨，实是对现实东谈主生的彻悟所致；其与尾联的“繁华已逝”的“华表在”与“丁令不归”之略无再温旧梦的奢求，正相脉连呼应。别看彼辈频多叮属僧谈，或禅悦或谈玄，那是均衡心态、净化烦躁的一种生活形态，“羽化事”原不迷信之。颈联中一“怯”一“警”，即《闲慵子传》所云“不足岩廊，不为品评，亦不说鬼”的心计写真，关联词“虽怯”却“犹能”云云，则改换间“瘦骨”、“摩霄”的峭拔心志毕见，此即“病鹤”之骨力。问题是岩廊即皇皇庙堂风浪多，品评臧否，多言买祸曲直起，那么“醉必纵谈”谈什么？谈风月！

其《草堂集饮》云：

十年樗散二毛毵，养拙耽闲味久谙。偶尔杯盘成小集，翛然竹树送晴岚。公真醉矣笔墨饮，客亦知乎风月谈。且为滞留更移席，不须归兴动吟骖。[26]

在《葛巾居集饮以冬十二月岁辛丑分韵得丑字》篇则径谓：“除却风月谈，何言更上口！”[27]

真实敬爱上的天孙们在上谕三令五申务以“讲解注解孔、孟、程、朱之正理”的“圣学”为压根的年代，竟直言专谈风月，其率真无伪已足称可贵，而以“风月谈”为“清唳”，并云“犹能天上闻”以疏离东谈主间乱世声，尤令东谈主惊悚，能不诧奇彼辈之峥嵘风骨。

由此而言，古板一端以笺释永忠《因墨香得不雅〈红楼梦〉演义吊雪芹》诗中“不是情东谈主不泪流”、“颦颦宝玉两情痴”诸句，据之以推测永忠所见抄稿本，从而淡散“都来眼底复心头”者之意蕴，岂不太凿乎？

“清唳”虽然绝非全是“风月谈”。《谒鼻祖故英亲王墓恭纪》之“英风赫赫溯天东谈主”、“宝刀金甲犹悬壁，桂醑椒浆独怆神”云云即此辈“惆怅诸孙”的情难抑禁时清唳长啸[28]。

更多的则举例《秋晚过嵩山蕉石庵同周立翁暨主东谈主泥饮菊花下》的“屋角看山木叶脱，平生冷处放双眼”[29]；《暄庐幕成偶吟一绝》的“负暄只就南檐下，剩有寒心似冻葵”[30]；以及《米石歌为周立崖先生赋》“此峰未识落何年，混入东谈主世如痴顽。天公不欲落俗手，故教荒土埋孱颜”[31]；《题臞仙小照二绝》“山璺咽鸣湍，古枝寒昼影。松根把卷东谈主，貌臞心自冷”[32]。凡此或独处自语或知友弦鸣，莫不傲岸冷对盛热时世。

但东谈主都“葵藿倾太阳”，彼等“寒心似冻葵”，岂非太杀自得而涉嫌于“岩廊”？当这东谈主间世“除却风月谈”，启齿动辄得罪，不谈“风月”他们还能“醉则纵谈”什么？

说曹雪芹或敦诚等这类群落东谈主员有“背叛”性情，不免推拔过高，尽头是系黄带子、红带子受管教于宗东谈主府的爱新觉罗氏各支群从。

但疏离王命，以致以自我放废形态鄙夷宗法、疏远“兼济”亦疏远“独善”，行离经背谈之实则已是客不雅存在。“何言更上口”？应该说即是辛辣反讽，让后东谈主如见一片法外化民奇崛形相。

要说“风月谈”，贵介令郎降生的这一群诚信手拈来，举重若轻，远较经生们治经要娴熟而精到。

他们最善从“风月谈”中耕种出痴绝情、色空理，于是“风月”确也奇妙地“诱导东谈主心”、“改俗迁风”，与执王权以敕令“学术端，东谈主心正”以火去蛾中。圣上们曰“朕见乐不雅演义者，多不成材，是不唯有害况兼有害”[33]。

演义戏曲冠以“淫词”者大抵正多“风月”，而敦诚们不是反复自我招供即是“养拙耽闲”的“樗散之材”么？

康熙大帝决想不到其嫡裔血胤，如允钟爱之孙特取名为永忠的也竟写出《有以〈西厢记〉曲“温香艳玉抱满怀”为题者倩赋一律》之类诗，有句云“心醉乍疑整宿梦，情痴欲化此时身”[34]；又咏孟称舜杂剧《桃花面》《花舫缘》二种，大唱“情生情死此情真”“花舫于今留艳想”[35]，全不惮堕泥犁狱，可谓“风月”到家极。

比拟起来敦诚似如所言“自是春情未解谙”，风月谈之水平仅止于《咏未放桃花》之“愁里未逢褒女笑，小时尤觉宝儿憨”境地长途，且落眼点也曾有“一媚东风便不胜”云[36]，是个好作感性想维者。

关联词唯其如斯，恰好表证着“除却风月谈”还能谈什么的提问原乃曲笔，彼辈本非风月场上老手，而实系一批存一火界前勘破繁荣梦境的情种。

说是“勘破”，亦仅是东谈主生体验深味苦涩进程中的感知，任谁也未能简直跳出三界，觅得新路。

敦诚《和云轩悼一火六首》之五云：“从来色相等虚空，恨意痴情岂有终？今古香魂记若干，绿愁红惨月明中。”[37]

尽管色相都虚空，痴情仍未有终，此种领会是真实的，非矫造弄姿语，同期亦透见彼等言情之品位甚高，艳羡一种精神层面的痴恨情，在这层面上勘破色相与勘破繁荣已是意理重复。

对香闺心腹的珍摄，当年纳兰性德《饮水词》中已有执着发扬，这约略与满族文化东谈主骨子里尚葆有的贞洁性情，即简易任天一面未被稠浊以尽连络。贞洁以言情则必挚、必痴、必不虚饰。

敦诚等诗文中没能存留述吐痴情恨意、两相欢快的作品，约略曾实有而制约于复古理念、宗法阻挡不成写不宜写，约略并无经历仅有憧憬，诗文之体谢却如演义可按空想意境以诬捏以组合。

但《四松堂集》卷一《遣小婢病归永平山庄，未数月，闻已溘然淹逝，感而有作》如故从一侧面实证了上述“恨意痴情岂有终”云者并非禅家参悟式的棒喝谈话，况兼不由令东谈主联类起《红楼梦》演义中的某些情节与东谈主物：

缘教母女慰朝昏，故遣征轺返故居。

一起关河归病骨，满山风雪葬孤魂。

遥怜新土生春草，记剪残灯侍夜樽。

难免多情一陨涕，嗒然兀坐掩重门。[38]

毋论是“无分乘轩过凤阙”的消沉，如故“养拙耽闲味久谙”的反想，以至“未有终”的“情生情死此情真”，均最易诱掖心灵趋归入梦境感。

按世事多幻，东谈主生若梦，本亦然汉族文东谈主累经千百年而生发的一种东谈主生感悟与人命意志，于是有所谓“梦文化”之说。

不料汉东谈主历劫多变，积渐千年构架的东谈主生大梦想想，在爱新觉罗氏问鼎中原不数十年即广被接管，而借以成退换或均衡活命情景的精神援助，甚或动作疗救心病的良剂。

还在康熙中期，努尔哈赤第七子饶余郡王阿巴泰之孙，即那位与玄烨乃再堂伯仲的自号红兰主东谈主、又称“长白十八郎”的岳端即作有《扬州梦传奇》。

这种风光犹同前文所述，绝非“汉化”云者可肤浅释解，实在是风浪幻化、朝华夕衰太以仓猝中，心理承受力严重超负荷而不成不有逃渊薮，并持以劝服我方，强行筏渡心灵至此岸。

岳端不仅不是偶而游戏笔墨者，况兼亦非仅见个案，群体性的梦境东谈主生悟解从当时已涌显，而后愈演愈盛。敦敏、敦诚的嫡堂叔，亦然额尔赫宜（墨香）同祖兄恒仁[39]《月山诗集》即存有《题琼花梦传奇》一绝云：“玉堂才子谱新声，一曲琼花四座惊。同是扬州同是梦，令东谈主重忆玉池生。”

“玉池生”亦岳端之号。恒仁诗作于乾隆五、六年间，《琼花梦》不辨谁氏所著，然说“梦”事盛据之可略见。敦诚一辈梦境话题益多，况兼大抵与“风月谈”贯联，至于动作一己一名明确自视乃梦境中东谈主的尤屡见。

如永忠别署以如幻居士，其与书諴之号“樗仙”一样属反讽、揶揄东谈主间世行径。同期有某东谈主号“幻翁”，《延芬室集》中作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的“怀东谈主”组诗中，永忠“雨中静卧”“聊抒闷怀”的一又辈即有其东谈主，诗云：“万事何音问，无中忽有想。聚沙城自好（号沙城狂叟），泛铁舡奚为？骤雨新荷曲，青灯古佛词。幻翁真爱幻，此际正不雅颐（善填词，有印章曰铁舡，曰幻翁）。”[40]

所怀的其余五东谈主为嵩山（永）、樗仙（书諴）、雪田（成桂）、敬亭（敦诚），此“幻翁”定亦系宗室。书諴眉批一再教导“铁舡”宜作“铁舫”，可见都为圈内熟知东谈主。

永忠还有《次幻翁来诗韵》《幻翁宅听南曲戏各有赠》赠“馥官”、“昇官”、“昭龄”等诗，而这位如幻居士二首《情诗》更似将周旋于“风月”与“梦境”间的心计写尽：

遣情无计奈春何？长夜相想昏黑过。自爇心香怕成梦，玉莲花上漏声多。学谈何以一念痴，每于静夜起相想。遍翻《本草》求仙丹，试问何方可疗之？[41]

心病难疗，故梦境理念益增。敦诚记写老小配“璞翁将军”存一火奇迹则无异于“风月谈”背后立一具体个案，以彼等往返圈中活生生案例从别一角度辨证“何言可上口”？

璞翁即席特库，号璞庵，永忠诗蚁合“席”译为“锡”。敦诚《璞庵将军年八十三卖棺过活，诗以咏之》是一篇不止控诉的歪邪诗作。诗中谓，这位耄耋老友“双眸炯炯颜如丹”，“坚强是翁神何完”。当年在粤东曾“建牙吹角雄百蛮”，“于今遥闻粤海上，老革犹诵将军贤”，现今“贫老情衰竭”，白发无家，妇馁孺寒，只得鬻寿棺以济生计。

老东谈主以为“祭丰不如养之薄，呼儿速鬻供加餐。况乃青山可埋骨，黄肠安用惊油滑”？

诗东谈主说“我听翁言惊再拜，达哉达哉如是不雅”！所谓“达不雅”，指璞庵“姬妾十数接踵死散”而犹能出此举，“以翁视之等梦境，此理洞彻非关禅”[42]！

以诗叙事不易细实，矧不宜明说，但“等梦境”“非关禅”这十四字已极深刻，亦极繁荣。

二年后所著《璞翁将军悼词并引》则略揭“达不雅”东谈主的身世事。这位席璞庵“少为王长史”，即为某王府邸事务总管，“积年升擢，五十始为都统，六十为将军，旋罢去。奔跑于二万里之边关，复禠职，籍其家，翁遂赤贫，寄迹于先东谈主丘垅之侧，妻孥子孙几三百指，每至嗷嗷又二十年”。

蓝本此乃又一个夺爵禄被抄家籍没至白花花一片真干净的东谈主物，由此再返不雅“等梦境”云云当能进一步透视彼辈“非关禅”之“风月”梦境不雅。

璞庵禠职抄没显与某郡王贝勒逆案关联，事或即乾隆初允礽宗子弘皙、庄亲王允禄“逆谋案”牵缠及。最可防护的是敦诚在悼词前引中借题阐扬，说“东谈主生亦何所乐哉”？等闲以年寿、高位、践志三事兼得为“不恨”，但敦诚说“然其中有大否则者”！其结语云：

以翁之生平不可不谓据台辅、享大年矣！而其情状可哀如斯。况位不足翁之崇、年不足翁之半而其遭如是者又何可胜谈哉！不禁体贴竟夕，吁嗟慨气而还。[43]

《悼词》则有“下视东谈主寰兮悲大难之茫茫；昔日之繁华贫贱兮，中情未能以相忘；本日俱何有兮，梦电倏忽以陷落”云云[44]。

读此悼词并引言至“位不足翁之祟、年不足翁之半而其遭如是者”时能不空想及曹雪芹？从大难茫茫到贵贱都空，又岂非大恨一梦么？

由此再读永忠乾隆四十一年（1776）自述“半载间妻一火子故妾卒读，茕茕老鳏，亦同情东谈主也。幸早闻大路，空色双即，随分过活，游戏东谈主间耳。不雅者幸不以念书东谈主待之，呵呵”[45]！以及《嵩山以“苦”名斋，樗仙为刻印，余戏为作铭》的“谈旁多苦李，苦匏连根埋”[46]；敦诚《嵩山冬月自种苦菜以一盘见饷，作此寄谢并感怀亦园先生》的“何东谈主尚复谙此味，松堂居士亦同情”等[47]，适足以见及一群恨东谈主、苦东谈主类若野鹤、病鹤之聚首，醉酒剧谈吟昔梦事。当此“倾盖之交，半作北邙烟月”后，敦诚辑录《闻笛》一集，以志追忆，抚检之间仍不禁“泪向西州落，魂犹南浦惊”。

其《寄大兄》书中对敦敏说：“每想及故东谈主，如立翁、复斋、雪芹、寅圃、贻谋、汝猷、益庵、紫树，不数年间，都荡为寒烟冷雾。曩日欢娱，那可复得？时移事变，存一火异途，所谓此中早晚只以眼泪洗面也。”

并由此生出“梦中说梦”，难“出此幻境”感叹，以诗写心曰：“早知大患缘身在，无奈悲心逐老添。私念半生若干泪，万痕灯下看青衫。”[48]

信中提到的除立翁（周于礼，字立崖，号亦园）及龚紫树为汉族，后者系坎坷文人，江苏武进籍，贫病死于京师破庙，其余都为宗室东谈主氏。

《哭复斋文》中，敦诚对才调高妙原可为“吾宗一代之伟东谈主”的宗叔吉元，深哀其“徒结抑郁之怀，抱跋扈之感，品高境狭，所遇无欢，致崎岖死于牖下”，并痴问“未知先生与寅圃、雪芹诸子再会于地下，作何如说笑，可话及仆辈念悼一火友之情否”？

又设疑“达不雅返化，仙尘殊绝”，踢天弄井鲜艳者“安肯复向五乱世界中生忧愁烦躁缘”？“多情冷凌弃，是耶非耶？呜呼哀哉！”[49]寅圃名敏诚，亦满洲诗东谈主，敦诚《过寅圃墓感作二首》有“谁编昌谷飘残帙，惭说当年沈亚之”句[50]，实雪芹一流东谈主物。

敦诚《四松堂集》之诗若漂后确为后世勾画出曹雪芹生前之东谈主文圈，这东谈主文圈中有太厚情愫、才调、理念以至身世、遭际团结点，最足为后世扫视雪芹过火《红楼梦》之文化组成的多维坐标。

倘能广而搜之，以补《四松堂集》所提供的参照，必将对这位伟大的演义家会有更深入具体的相识。

注释：

[1] 《慈竹居零墨》载：有东谈主问朱昌鼎：“先生现治何经？”曰：“吾之经学，系少三曲者。”或不明所谓，先生曰：“无他。吾所专攻者，盖红学也。”转引自中华书局1963年版一粟编《古典文学议论府上汇编·红楼梦卷》，页415。按：“红学”之名，见李放《八旗画录》之注曰：“光绪初，京朝士医生尤喜读之，自相矜为红学云。”

[2] 《鲁迅全集》第八卷《集外集拾获》，东谈主民文学出书社2005年版，页179。

[3] 上海文艺出书社1980年版。

[4] 河北东谈主民出书社1982年版。

[5] 中国社会科学出书社1998年版。

[6] 棠棣出书社1953年头版，东谈主民文学出书社1976年重版。

[7] 上海古籍出书社1980年版。

[8] 河北素质出书社1996年版。

[9] 春风文艺出书社1997年版。

[10] 如四川大学素质张放先生即持此说，见《扬子晚报》1998年8月3日之“成都讯”。

[11] 《鲁迅全集》第九卷《中国演义史略》第二十四篇《清之情面演义》，页239。

[12]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东谈主民文学出书社1976年版，页123—124。

[13]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页124。

[14] 同上书，页129。

[15] （清）永忠《延芬室手选诗·因墨香得不雅〈红楼梦〉演义吊雪芹》，《清代诗文集汇编》第386册，上海古籍出书社2011年版，页324。

[16] 见《四松堂诗钞》，转引自吴恩裕《曹雪芹丛考》，上海古籍出书社1980年版，页322。一粟编《古典文学议论府上汇编·红楼梦卷》“青衫”作“青山”。按敦诚《寄大兄》中一绝句亦有“万痕灯下看青衫”云，“青衫”系自喻“失足”预料。

[17] （清）敦敏《懋斋诗钞·赠芹圃》，《清代诗文集汇编》第365册，上海古籍出书社2011年版，页292。

[18] （清）敦敏《懋斋诗钞·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惊喜不测，因呼酒叙旧事，感成长句》：“可知野鹤在鸡群，隔院惊呼意倍殷。雅识我惭褚太傅，高谈君是孟服役。秦淮旧梦东谈主犹在，燕市悲歌酒易醺。忽漫再会频把袂，年来离合感浮云。”《清代诗文集汇编》第365册，页287。

[19] 《懋斋诗钞》，页287。

[20] 《春柳堂诗稿》，转引自吴恩裕《曹雪芹丛考》，页322。

[21] 王利器辑录《元明清三代禁毁演义戏曲史料》（增订本），上海古籍出书社1981年版，页43。

[22] （清）敦诚《四松堂集》卷一，《清代诗文集汇编》第383册，上海古籍出书社2011年版，页4。

[23] 《四松堂集》卷三，页45—46。

[24] 编者注：见本书第六编中《雍、乾之际的坎坷天孙：恒仁过火〈月山诗集〉》一文。

[25] 《四松堂集》卷一，页8。

[26] 《四松堂集》卷二，页26。

[27] 同上。

[28] 《四松堂集》卷一，页10。

[29] 《四松堂集》卷一《秋晚过嵩山蕉石庵，同周立翁暨主东谈主泥饮菊花下，至醉。记去秋此时，余卧病几死，诸公日相枉顾，因和欧阳公病中寄梅圣俞诗原韵。不料今秋，医余李生者，反溘焉淹逝。立翁悼一火香圃，病亦几殆。东谈主世事何堪回首，不胜今昔之感，再次前韵以柬同东谈主》，页15。

[30] 《四松堂集》卷一，页18。

[31] 《四松堂集》卷一，页15。

[32] 同上。

[33] 《元明清三代禁毁演义戏曲史料》第一编引《圣祖仁天子实录》，页25。

[34] 《延芬室手选诗》，页322。

[35] 《延芬室手选诗·山阴孟子若称舜编杂剧二种》，页307。

[36] 《四松堂集》卷一，页19。

[37] 《四松堂集》卷二，页29。

[38] 《四松堂集》卷一，页12。

[39] 敦敏伯仲系绰克都第六子瑚图礼之孙，后敦诚出嗣经照为孙。经照与恒仁父普照为同母弟，乃绰克都第八、第九子，故敦诚称恒仁为“季父”实仍按瑚图礼之孙排序，不关联词当称“世父”。

[40] 《延芬室手选诗·六月八日雨中静卧忽有想想东谈主各为诗聊抒闷怀》，页322—323。

[41] 《延芬室手选诗·情诗》，页336。

[42] 《四松堂集》卷一，页17。

[43] 《四松堂集》卷四，页58。

[44] 《四松堂集》卷四，页58—59。

[45] 《延芬室手选诗》，页342。

[46] 《延芬室手选诗》，页387。

[47] 《四松堂集》卷二，页30。

[48] 《四松堂集》卷三，页44。

[49] 《四松堂集》卷四，页60。

[50] 《四松堂集》卷一，页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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